《日暮·归乡》：台湾老兵纪录片首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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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那件印着”想家”的白衬衫，藏着多少台湾老兵的眼泪
“今生今世不能活着见父母，我死了也要回大陆！”在广州图书馆的首映礼上，当银幕里传出何文德老人这句掷地有声的呐喊时，整个放映厅鸦雀无声。纪录片《日暮·归乡》的镜头正对准1987年台北街头——数百名白发苍苍的老兵穿着印有”想家”字样的白衬衫，举着”母亲节快乐”的纸牌，在细雨中静静站立。有个老人把泛黄的老照片贴在胸口，照片里梳着麻花辫的少女，是他四十年来再未见面的妹妹。

导演杨正浓在映后交流时说起拍摄中最揪心的时刻。他们在台南找到91岁的老兵高秉涵时，老人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，里面是1949年离家前与母亲的最后合影。照片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，老人却说这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。”有天夜里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说，小杨啊，我总梦见老家院子的枣树，不知道现在结的枣还甜不甜…”说到这里，杨正浓的声音有些发抖，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泣声。
这部耗时两年完成的纪录电影，跟踪记录了六位台湾老兵的真实生活。镜头跟着94岁的山东老兵李志强颤巍巍地走到邮局，看他用发抖的手往大陆寄信，信封上”山东省临沂县”的墨迹被泪水晕开；拍下87岁的江苏籍老兵王守仁每天雷打不动的仪式——把家乡的泥土装在小布袋里压在枕头下睡觉。最令人心碎的是福建籍老兵林水木，摄制组找到他时，老人正对着海峡方向烧纸钱，嘴里念叨着：”爹，娘，儿子很快就能回家了…”

影片中段重现了1987年那场震动两岸的返乡运动。当时在台北街头，拄着拐杖的何文德站在卡车上高喊：”我们不是要造反，我们只是想回家！”画面切到2019年的采访，已经失智的何老蜷缩在疗养院床上，却仍能一字不差地背出山东老家的地址。制片人顾佳凤透露，有个细节最终没剪进正片——有位老兵临终前把积蓄全部换成金条，嘱咐同乡：”把这些埋在我爹坟前，就当是儿子这些年尽的孝。”
首映礼的催泪时刻出现在尾声。高秉涵的外甥女张丽君突然走上台，从手提包里取出三封泛黄的信件。”这是舅舅76年来写给姥姥的家书，可惜直到姥姥去世都没能寄到…”当她念到”娘，儿在台湾一切都好，就是夜里总听见您喊我回家吃饭”时，台下一位戴鸭舌帽的老人突然嚎啕大哭，后来才知道他是在场老兵里最年轻的”末代老兵”陈志勇，1949年离家时还是个背着书包的中学生。
放映结束后，有个细节让工作人员印象深刻。几位银发观众迟迟不愿离场，他们站在海报前用各地方言小声交谈——原来都是当年参与过返乡运动的老兵后代。”我父亲至死都没等到回乡证，”来自花莲的吴女士红着眼睛说，”他临终前让我把他骨灰撒在基隆港，说这样潮水就能带他回浙江老家。”这时有个年轻人默默递来纸巾，他T恤上印着的正是影片里的金句：回家的路再长，长不过一生的等待。